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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毛峰:山水人文一道茶

中国茶网资讯:清代江澄云《素壶便录》评价道:“黄山有云雾茶,产高山绝顶,烟云荡漾,雾露滋培,气息恬雅,绝无俗味,当为茶品中第一。”这道云雾茶,就是黄山毛峰的前生。到底是怎样的山水和人文,才能调和出毛峰这千变万化的味与香?世代生于斯、长于斯的徽州人,在与毛峰相遇的过程中经历了怎样的故事?我走进位于黄山市富溪乡和杨村乡的毛峰茶园,也许这里的泥土会赐予我答案。

 采茶:当念叶叶皆辛苦

远方烟云笼罩的黄山奇峰时隐时现,桥下清凉澄碧的新安江水穿行如练,窗外兰草丛中的金黄油菜洗尽铅华,乡村巴士载着我和我心中的谜盘山而上。车停在杨村乡汽车站,白墙黑瓦式的徽派建筑错落分布于山水之中,从山顶一直蔓到山脚的那一片青绿,便是每家每户的毛峰茶园。山顶被烟云环绕,山腰上是几位背着竹筐采茶的茶农,恰似点点繁星。当我沿着30°左右的陡坡艰难爬到半山腰时,善良的徽州茶农对我这个“不速之客”亲切地微笑。每年茶季都会有城市里的“茶亲”来茶园采茶,借以在纷繁的世务中“偷得浮生半日闲”。对此,茶农已习以为常。茶农程大娘将孙子的小竹筐递给我,指着在身旁玩耍的孙子说:“这小子一上茶园就调皮捣蛋,我又要顾着他,又要采茶,根本忙不过来,你帮我采一点吧。”程大娘的儿子和媳妇都在外地工作,把孩子留在了家乡。接过小竹筐,我注意到程大娘的手指已被染成了黑色,早起采茶的辛苦可见一斑。她提醒我:“不要采破损芽、病虫芽,不能以次充好;也不要采过短的芽,清明节后等它长大再采不迟。”毛峰茶不以茶树枝叶为原料,而是取自几片叶子中心的那纤细的茶芽,我轻轻地撷取鲜嫩的茶芽,托在掌心,俯身一闻,混合着兰香与青草香的气息竟是如此清幽与自然;它形如雀舌,绿中泛黄,且白毛披身,芽尖似峰,因而名为“毛峰”。程大娘动作熟练,平均1秒能采3个茶芽。尽管如此,五六个小时下来,也只装了小半筐,这让我想起了清代诗人陈章《采茶歌》中的诗句:“度涧穿云采茶去,日午归来不满筐。”在30°的高山陡坡上,相较于低矮的幼年茶树,成年茶树和古茶树上的茶芽显得不易采摘。李绅曾慨叹“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采茶何尝不是“叶叶皆辛苦”呢?

   制茶:历久弥新工艺承

   茶农程大娘中午将鲜芽以55元/斤的价格卖给黄山谢裕大股份有限公司位于杨村乡的收购点,公司再及时将收购的鲜芽集中生产。我来到该公司位于富溪乡的茶叶加工厂,三条完整崭新的流水线,从炒青到揉捻再到烘干,先进科技已完全代替传统手工制茶。生产部经理蒋武杰自豪地向我介绍:“我们‘谢裕大’三个厂去年最高峰时每天将大约20万斤鲜芽加工成约5万斤干茶,去年生产的140余万斤干茶全部卖完。”当我问到先进科技和传统手工产出的毛峰品质孰优之时,他坦承:“传统手工制成的毛峰更香更精致。但手工制茶耗时费力,无法满足市场上日益增长的毛峰需求,而流水线清洁化、自动化生产,不仅能保证黄山毛峰优秀品质的标准化,还能扩大规模,增加产量。”公司走多元化发展之路,以加工黄山毛峰为主,亦生产太平猴魁、六安瓜片、祁门红茶,促使安徽这四道茶相互借鉴,比肩而立于“中国十大名茶”之列。公司坚持产、学、研相结合,同安徽农业大学合作的项目“茶叶安全生产的质量控制技术研究”入选国家科技支撑计划。

令我耳目一新的是,“谢裕大”不仅将科技化为产茶之道,还将文化调成泡茶之水。

束珣此前在合肥新华学院攻读医学,一杯黄山毛峰茶的文化芳香让她下定决心——转行!到中国唯一以黄山毛峰为主题的茶叶博物馆(谢裕大茶叶博物馆)当一名讲解员。“谢裕大,‘谢’取自于黄山毛峰之父谢正安之姓氏;‘裕’指光前裕后之意;‘大’显大展宏图之志。”束珣声情并茂的解说如同时光机,带我穿梭于晚清那段波澜壮阔的民族资本家自强史。1860年,天平军石达开率军从江西转战徽州,徽州百业凋敝,徽商“家业为之荡尽”。谢正安怀疚返乡,踏遍黄山南麓诸峰,备尝艰辛,终于制成“黄山毛峰”,运往上海后一炮打响:英国茶商品尝后,竖起拇指,直夸“OK,OK”;毛峰乘坐大航海时代的商船,在西方落地生根。中兴家业后的谢正安富不忘本,在家乡创办学堂,延续徽州“十村之内,不废诵读”的重教传统,并将贾而好儒的徽商基因传给了玄孙谢一平,今天他作为“谢裕大”董事长,禁止茶厂在雨天收制茶芽,杜绝茶叶在加工过程中落地染尘,以清洁环保可持续生产让爱茶者放心。那绵延千年口口相传的徽州《商训》深深入耳:“斯商,不以见利为利,以诚为利;斯业,不以富贵为贵,以和为贵……”

   品茶:天人合一泡好茶

茶安然浸入水中,水把茶紧紧拥抱。茶芽缓缓地舒展,因水而得以重生。你看这一根根茶,多像黄山七十二峰,屹立在水中央啊。蒸气如同黄山那袅袅烟云,散发出幽幽兰香,宁静中蕴藏着生命的力量。我恭敬地端起玻璃杯,凑近一闻,竟有些眩晕;细细一品,滋味甘甜,齿颊留香。一杯完了再续几杯,所思所感始终如一。听闻安溪铁观音有“观音韵”、太平猴魁有“猴韵”,我想,这便是黄山毛峰的“峰韵”了。

徽州峰韵越千年,恰是山水与人文的融合。无论是在黄山羽化成仙的轩辕黄帝,还是邂逅黄山四千仞后写下“丹崖夹石柱,菡萏金芙蓉”的诗仙李白,或是在75岁高龄徒步登上黄山的邓小平,无不为宛如仙境的黄山所折服。高山茶树静没与云雾与漫射光中,自然形成氨基酸与芳香物质;山谷为了保护山坡上的毛峰过冬,敞开胸襟任凭凝重的冷气团下沉;黄山千万种植被更是无私地把枯枝落叶埋入泥土,为茶树生长提供肥力;发源于此的汤泉、锡泉、圣泉等诸多温泉,也成为赋予毛峰第二次生命的甘甜活水。黄山的山水让徽州的人文更加灵秀、飘逸,徽州的人文使黄山的山水愈发隽永、厚重。“扬州八怪”的代表人物汪士慎极爱家乡富溪的茶,左眼失明的他创作出《乞水图》:画着一名老翁抱瓮收纳雪水以煎茶,人以茶洁,茶以人传;朱熹、胡适、陶行知等徽州人,怀着求知传道的梦想,背井离乡渐行渐远,品一口随身的家乡茶,便像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家乡的茶,汇聚了多少情感,凝结着多少期盼。

又有多少茶芽,经茶农采下,由茶厂加工,随茶商漂泊,生命中漫长的等待,在品茶者端起杯盏的那一刻,苦尽甘来。茶的命运,不也是人的命运吗?人的气质在岁月的磨砺下变得香醇,人的才质在机遇的活水中灿烂地绽放。按照汉字的写法,茶,是人处于草木之中,人惟有虔诚地与自然和谐共生,茶才愿意将最美的一面出来。我们以茶相伴,也要以山水为友,因为这片山水与土壤,不仅滋润着茶树,还养育着我们。茶,正是沟通山水与人文的生命;茶道,正是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

   问茶:百年之后茶在否

   我驻足于徽州田园村落间,徜徉在屯溪老街古道上,说说笑笑的村民,来来往往的商客,手中大多都带着一杯茶。对于徽州人来说,不可一日无茶,饮茶,成为了一种生活常态。茶水,融入了他们的血脉。相较之下,新生代的青年,则对茶有一些陌生。想起日前我对华东政法大学、华南师范大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成都电子科技大学与北京外国语大学5地共100名大学生的调查,只有33位喜爱喝传统的茶。我们对名茶降脂肪、清火气、防辐射、养容颜等作用越来越不相信,对咖啡、汽水、奶茶、果汁等时尚饮品越来越有依赖,我们的生活节奏苛刻得甚至容不下一杯茶的时间。反复冲泡、饮头遍茶、喝隔夜茶等省事行为也大大破坏了茶的质量,日益涌现的“千里马”好茶,与数量有限的“伯乐”爱茶者呈现出的结构性失衡,或已危及到茶的生命价值。细腻的茶通人性,在百年之后,她还愿意将自然之美与山水之情奉献给我们吗?古老的爱茶风尚与品茶习俗是否还会流淌于中华儿女的血脉之中呢?

 屯溪老街上一家不起眼的老店里,一位老人悠闲地喝着古老的毛峰茶。他叫吴耕元,是这家“吴一担”馄饨店的主人。一街之隔,“汪一挑馄饨”的大招牌引来八方食客。其店主汪自立同前辈吴耕元一样,多年前也是挑着馄饨担子,拨浪着铜鼓走街串巷的,之后通过网站、博客等媒介迅速提高了知名度,吸引外地游客,最近也建立了公司。而吴耕元偏居一隅,每天和妻子一起,用原汁原味的祖传秘方,调和出一碗碗馄饨,主顾多是老街故人。吴老抿上一口杯中的毛峰,笑着对我说:“再过三年,我就退休回家了。”他像黄山那般睿智,似新安江水这般恬淡。少时卖馄饨,老来去喝茶,这不正是无数徽商心中的桃花源吗?

外形不如龙井那般秀美,香味不似碧螺那样浓郁。黄山毛峰降低姿态,收敛才华,从逐渐萎缩到重新绽放,也许将等待一年之久。长时间的等待是值得的,因为这一杯简简单单绿茶,这一刻平平淡淡的时光,不知会温暖多少浮浮沉沉的游子,不知能承载多少真真切切的梦想。(责编:贺小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