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仔奶奶家在一个厂区的家属院里，厂区有个脏老太太，脏到一定的程度，总是穿一套迷彩服，茶姐夫说自从他记事起，老太太的衣服就从来没有换过。想想一套衣服穿二十多年，能够穿成什么模样，那种脏已经是泛着油腻光彩的脏了。有意思的是，我所在的这楼道都是由本楼的退休大叔大妈打扫的，水泥的台阶竟然已经被他们拖得干净得泛着亮光。看来脏到底和干净到底都是会放光的。如果泛着光亮的脏能被人们勉强接受，但是积累了二十多年的那种特别的恶臭，是人人都会避着走的缘由。

如你所想，老太太的精神也是不正常的，一天的任务只是捡拾垃圾。我好奇就算是个孤寡的疯老太太，厂区里的人缘何不施舍套衣服给她。她没有孩子么，她怎么就到了这样的生活状态。后来打听清楚了，老太太的老伴走了，有个姑娘，老太太执拗，压根不接受姑娘的照顾，一套衣服的照顾也不接受，也通通的不接受厂子了好心人们的救助。老太太癫狂的时候只说一句话，她怎么就跟他走了。

这也就是她精神恍惚的开始。姑娘二十出头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小伙，家里不同意，姑娘一激动跟着小伙就跑了。老太太实在不能接受姑娘的私奔行为，她不理解她怎么就跟着他说走就走了。这样的心理无法自己化解，慢慢的老太太的精神就不合适了，私奔的女儿在浪迹天涯之后，觉着当年的小伙也不是想的那么可靠如意的，她又回来了，出现在老太太的眼前。老太太不认姑娘了，姑娘后来自己寻了人家成了家，生了孩子，孩子也慢慢长大，如花似玉的姑娘也变成了大妈模样。谁都忘了曾经的故事，如果不是疯老太太一遍遍的唠叨的话。

大概老太太不理解的是自己那么多的悉心照料，居然没能留住姑娘私奔的脚步。一个劲儿的唠叨里，她变得开始厌倦，那种全盘的否定自我日益严重，心里的大神就紊乱了。她可能忘了自己曾经年轻时候的感觉，为了爱那种感觉是可以付出一切的，母亲的悉心照顾算得了什么。她也忘了只有孩子在做了父母之后才能真正的理解自己的父母。老太太执着地跟人群划分着界限，再脏再冷也生命力十足坚韧地生存着，她唯一的爱好就是救济厂子里跑着着的流浪狗和流浪猫，再疯癫的状态也透着善良的怜悯。她的女儿估计是不怎么常来的，会不会总是内疚，内疚也会慢慢平复的，再剩的也许就是被老太太固执地拒绝之后的失落了。

还有个听来的故事，是一个姑娘的妹妹讲给我听的，姐姐年轻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人品不怎么的男人，家里人是百般的阻拦。阻拦这事儿就特别能给普通的爱情故事增加传奇英雄抗争的味道，主人公往往就觉得自己能为爱情奋斗实在太牛了，好像自己的爱情木有遭遇过传奇英雄抗争的因素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这个姐姐无疑就是在战斗中找到感觉越战越勇地嫁给了这个姐夫。

后来姐姐平静了，生了孩子，自己也开始理性地思考问题了，姐夫也在姐姐心中越来越不靠谱了。再后来终于走上了离婚的战斗，家里人想起了当年，偶尔提了那么一句，姐姐嚎啕大哭，抖抖索索地质问妈妈，你当年怎么没拦着我，妈妈很无奈地说，怎么说你也不听。姐姐又说，那是你们阻拦得不够坚决，不够用心。那个妈妈那个晚上肯定是无论如何都要失眠一宿的……姐姐岁数不小了，其实她妹妹比我也大好多。她妹妹最后跟我说，乡里人说，年轻的姑娘找对象的时候，偶尔会有鬼来蒙了眼，迷住眼的你就根本看不透，要是命里有一劫，是怎么也逃不开的……好在姐妹俩的妈妈精神没有问题，看着女儿带着孩子生活得艰难，心大概早就血流成河了。

倘若真被蒙了眼，谁解得开那痴念。